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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节 枉负芗宁 耸闻国策
    夜风清凉,落满似水寂寥。

    远远看见从宜政殿走出的女子,归芗人的心如坠深渊,冷到忘却痛楚。

    她回来了,蟒寿宫真正的主人。

    面对她,归芗人连争的心思都丧失殆尽。

    只稍一眼,那种清润恬静的笑容,便可褪去浮尘喧嚣。

    那是芗宁永远也无法拥有的,干净和纯粹。

    修鱼寿从大殿出来,归芗人定定地看着他昔颜依旧的面庞,想逃,却迈不开步子。

    “你怎么在这儿?”

    “承尧四年三月十三日,你立我为妃。承尧五年三月二十七日,你废芗宁。一年后,芗宁复位。如今,又是一年有余,陛下又当如何?”

    “你在说什么?”

    修鱼寿看着归芗人的眼神,让她不得不想到四个字,物是人非。

    归芗人伸手抚上修鱼寿眼眸,“当初,要是没有遇到你,该有多好。”

    “有六个年头了。”修鱼寿笑笑,“后悔么?”

    “后悔?”归芗人清冷地笑,笑得清风抚泪,“你给过我后悔的机会么?直到几天前,你对曲嫔说,你不会碰你不爱的女人。你还在告诉我,你爱我。你让我怎么后悔,后悔什么?”

    “很晚了,早点歇着吧。”修鱼寿说完,转身就走。

    “修鱼寿!”归芗人冲着他的背影凄声道,“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修鱼寿回过头,淡淡一笑,“谢谢你的存在。”

    这句话重重敲在归芗人心口上,震得她连退两步,泪水涟涟。

    男人如果说了谢谢,就说明他从未爱过。

    归芗人仰天大笑,直笑得三宫六院冷风泣。

    承昭回来了,他连谎言都吝啬于她了,他只是需要她的存在,从来都不需要她的爱!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修鱼寿啊修鱼寿!可恨我归芗人,至此都不忍与君绝!”

    听着身后远远传来的悲痛,修鱼寿看了眼手上的班指,深吸了口气。

    ‘稚儿,你说得对。依赖和感激,永远代替不了爱。孤此生,唯有负她了。’

    次日朝议,百官惊见尧王眼疾痊愈,纷纷欣喜朝贺,上奏报喜不报忧。

    “真是墙头草两边倒。”司徒燕小声咒骂着。

    这些官吏,今天以前还在筹谋推翻魔君,现在无不换了忠臣的嘴脸。

    子桑傅撇了眼司徒燕,低声道,“他没事就好。”

    司徒燕不好在朝议上和他争,只得噤了声。

    “常年战乱,将兵疲弱,土地荒芜,民不聊生。望陛下以民为重,修生养息,复苏国力。”

    司徒婧逆言上奏,百官附议。

    所有人都知道北尧现状,不希望再起战乱。

    修鱼寿笑笑,“这是当然。”

    子桑傅看着尧王的笑,心里起了莫名的畏惧。

    到了八王殿,子桑傅才知道,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他一个。

    “为什么我总觉得,陛下话没说完?”

    花苒率先开了口,很快就被郊尹涵一个眼神止住了声。

    司徒婧冷笑着看向郊尹涵,“恐怕也只有覃王,能知道这其中的奥秘了。”

    郊尹涵没有应声,就听九方漪道,“我老觉得心里不踏实,总感觉这仗没打完。”

    “那也得有那个能力打啊!”司徒燕瞟眼子桑傅道,“再说了,他还能打谁?西贡?大皖?总不能是南衍吧?”

    “大皖?”茹彺秋一愣,“还真有这个可能。”

    一直神游的归芗人听到大皖,猛地回过神,“大皖怎么了?”

    “大皖北临西贡,南接南衍,东至姜朔。疆域辽阔,土地富庶。若拿下大皖,这天下有一半都是陛下的了。”

    归芗人倒抽一口凉气,“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心?西南三国本是北尧附属国,如今犯上作乱,歼灭是理所当然。可大皖,他用什么理由说服臣民,又有什么理由出兵?”

    司徒婧一声冷哼,“大皖戏三国的事,娘娘忘了?”

    子桑傅两声干咳,语中带怒,“别捕风捉影,恣造谣言!做好手底下的事,该干嘛,干嘛去!”

    “皇上驾到——!”

    八王殿侍监官的通报,阻断了众王非议之声。

    诸王起身行礼间,修鱼寿抬脚入殿。

    “聊什么呢?”

    郊尹涵回道,“聊国策。”

    “哦?”修鱼寿来了兴致,坐下道,“这八王殿大多议的是各司属郡琐事,难得你们有心,说来听听。”

    未及他人回应,郊尹涵抢先道,“大皖。”

    诸王愕然,纷纷看向尧王。

    “大皖?”修鱼寿一扫诸王神色,心里有了七分明,“怎么扯到大皖了?”

    “拿下大皖,以此为跳板。北打西贡,南征南衍,东伐姜朔,一统瀚南。”

    修鱼寿微微眯了眼,八王殿肃静异常。

    半响,修鱼寿忽的拍案而起,盯着郊尹涵,声音极度阴沉,“覃王,你好大的心呐。如此国策,陷北尧于不仁不义,岂会是八王殿的主意?”

    郊尹涵惶然跪地,“陛下圣明,这确是微臣一己之见。先前已遭诸王驳斥,陛下又刚巧问起,臣只有如实禀奏,不敢欺君。”

    “起来吧,国策不是你们能议的。”修鱼寿重又坐下身,对诸王道,“下不为例。”

    “谢陛下。”

    下了殿,郊尹涵便随尧王去了弓书殿。

    她在八王殿上的言行,引起各王诸多揣测。

    “好一招连消带打。”茹彺秋盯着弓书殿的方向,阴声出口。

    花苒不解,“什么意思?”

    司徒婧撇了茹彺秋一眼,“你猜对了,覃王所说正是皇上所想,她刚刚是在替皇上试我们口风。”

    司徒燕接道,“前面说有心,后面说不能议,摆明了有鬼。”

    九方漪一阵心悸,“难道陛下真会对大皖......”

    “我不相信。”归芗人攥紧双手,打断了九方漪的话。

    司徒婧走到她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我真是佩服你,到现在还相信他的鬼话。”

    “婧儿,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生什么气?”司徒婧讥笑出声,“要不是有姐姐在前面挡着,跳进火坑的人可就是我了。我应该谢谢姐姐才是,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司徒婧冷冷地看着归芗人,“还有,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就是,我的喜欢从来都不是占有,也无关北尧。”

    “二姐。”司徒燕扯了下司徒婧衣袖。

    司徒婧一下甩开她的手,继续道,“如果有天,我背叛了皇上,绝不是因为我不爱了,而是他负了北尧。我不会因为喜欢不辨是非,也不会因为喜欢罔顾姊妹。”

    司徒婧说完甩手离去,留下归芗人半响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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