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唬的骨筋酥软,连忙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姑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都说五姑娘孟婉仪温柔娴静,如弱柳娇花,风稍微大些就能将她吹坏了,唯有她们这些听风阁的奴才知道,五姑娘非但不是什么弱柳娇花,还是辣手摧花。
她发起狠来,比嚣张跋扈的四姑娘还厉害,偏生大太太把她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但凡她有了错处,大太太都帮她揭了过去。
“姑娘你何苦跟一个奴才置气,气坏了不值当。”这时,她身边的大丫头文珠急匆匆走了过来,劝慰道,“再说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只有买丫头的,哪有卖丫头的,她犯了错冲撞到姑娘,让管事妈妈来责罚她就行了。”
整个听风阁,也只有文珠敢这么劝她。
孟婉仪听了,脸上怒容稍减,但心头恶气还堵着:“那就让这个贱婢顶着满盆子脏水给我跪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再让管事妈妈来罚她。”
“好好好,姑娘莫要气坏了,不过就是要跪,也不要让她跪在咱们院子时,省得碍了姑娘的眼。”文珠拿出帕子替她拭了拭身上的污水,“姑娘的衣服脏了,奴婢先服侍你换身衣服去。”
孟婉仪这才罢休,二人掀帘入了内室,另一个大丫头文慧见她气色不善,也未敢多言,只是看了一眼文珠,文珠冲她摇摇头,又努努了嘴,示意她打水去。
一会儿,两个丫头服侍了孟婉仪换了身崭新的衣服,文珠方问:“姑娘今儿这是怎么了,气性这么大,莫非是三姑娘那里又......”
说到这里,勾起了孟婉仪的火气,她狠狠的击了一下桌子,咬牙道:“也不知三姐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推三阻四的,还说要修书一封给沈大哥,另择相约之地,莫非她察觉到了什么?”
文珠蹙眉道:“这......不可能吧,姑娘行事如此谨慎,三姑娘心思单......”纯字没说出口,她及时收住了口,换了说辞,“三姑娘心思愚笨,她怎么可能察觉。”
其实三姑娘也不是愚笨,她只是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太低了,所以不大让人瞧得上。
孟婉仪手握住桌子边缘,想了想,手渐渐松开,点头道:“也是,三姐姐是个愚笨之人,还轴的很,她认定的事断不会轻易改更,或许是我想多了,不过......”
她忽然顿了一下,抬起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文珠:“文珠,你有没有发现三姐姐好像变了,从前她待我那样亲热,现在却有意和我生分了,反倒跟阿姐亲热起来,这太不同寻常了?”
文珠掩唇一笑,故作神秘的眨眨眼睛:“这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姑娘或许还不知,三天前,大姑爷出去郊游时,救了身中蛇毒的端王殿下,不出多少日子,大姑爷就要飞黄腾达了,三姑娘就算再愚笨,也晓得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岂会不洑上水去?”
孟婉仪眼神一亮,诧异道:“怎么,竟有这事?”
文珠凑向前道:“难道姑娘忘了,我有一个同乡就是端王府的骑奴,三天前,他跟着端王殿下一起去的,我就是听他说的。”
“亏她每日假扮清高,其实也生了一对势利眼。”听到文珠的解释,孟婉仪心里松了一口气,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眼里崩射出嫉恨的火光,“哼!真是便宜了那个捡来的野种,到时候,她岂不要跟着她的夫君一起鸡犬升天了!”
想想,她就不服气,大家都是同样的女人,同是孟家的姑娘,谁又比谁高贵些,怎么孟九安和孟九思就生的国色天香,她生的就不如她们。
世人都知长平有双姝,却不知她孟婉仪,就凭孟九思那个无德无能的蠢货,也配得上双姝,我呸!
还有那个该死的孟婉芳,时常讥笑她是叫花子,总有一天,她要将她们都踩到泥地里去。
“大姑爷再飞黄腾达,也比不了薛小公爷......”
孟婉芳脸上晕起一层红云:“什么小公爷,他大哥才是正宗的小公爷呢。”
文珠笑道:“谁不知道薛公国府大公子是个连床都下不来的病痨鬼,指不定哪天就......”顿了顿,她将头凑的更近些,在孟婉仪耳边低低笑道,“将来袭爵的必是咱们家五姑爷。”
孟婉芳脸上红云更甚,几乎要红到了耳朵根子了,伸手拧了拧她的脸颊,笑道:“偏你这丫头多嘴多舌的叫人讨厌,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
“是是是,我的好姑娘。”文珠笑着揉了揉被拧的脸颊,“以后奴婢一个字也不敢提了,拧的人怪疼的。”
“你这丫头,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
“还不因为姑娘疼我......”
主仆二人正说笑着,出去吩咐管事妈妈的文慧回来了。
“姑娘,陶怡阁的红芍来了。”
孟婉仪脸上笑容一敛,冷笑道:“她来得倒快,赶紧让她进来。”
很快,红芍就进来了,孟婉仪坐在那里低头看着腕上的青玉手镯好像在琢磨着什么。
“奴婢见过五姑娘。”红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孟婉仪连头也没有抬,转转腕上青玉手镯道:“红芍,你这会子跑来作甚?”
红芍一眼就瞧见了孟婉仪腕上的手镯,水头极好,她满眼羡慕道:“启禀五姑娘,三姑娘......”
说着,她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
孟婉仪听她不说话了,这才慢慢的抬起头,微笑着道:“你如今行事怎么益发谨慎起来了,文珠和文慧都是我心腹之人,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防事的。”
红芍满脸堆笑谄媚上前,从袖子里掏出一纸用火漆封好的信封,神秘兮兮道:“五姑娘你猜猜,三姑娘让奴婢将这封信交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