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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不利惹了对方,这就要被撵走,便有点惶恐:“先生,这次是我不对,以后我一定不会再犯错了!”
    万长河拍了拍他的肩,看着屋里墙上的字画说:“不要害怕,我又不是要赶你走。这两天你就再辛苦些,帮我盯着他,看看他每天都去什么地方,接触什么人,回来再跟我作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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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啊!好热!夏天了!啊!真的好热!
    35第三十二章
    过了三四月份的时候,天气开始渐渐转暖,随之而来蓬勃悸动的气息也在草长莺飞的春色中显得日益浓重。
    这一天,沈延生终于有了空闲,因着前面接连不断地过了一段东奔西走的日子,偶然得闲他便感到分外惬意。心情愉悦的在堂间里喝过茶吃过点心,又走到前面去和吴妈说了两句闲话,看过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最后终于心满意足的转回自己屋里去。
    小舅舅给他置办的这个房间位于宅子深处一个花繁柳茂的地方,空气新鲜,视野通畅,早晚还有鸟语同花香作伴,若不是室内摆设偏于简洁硬朗,这简直能当做某位小家碧玉的闺房使用。
    站在窗户边,窗外新生的绿叶嫩到几乎透亮,郁郁葱葱的半遮了阳光,他就在那绿色的阴影中嗅足了花草树叶的芬芳。
    自从前阵子见了仇报国,他陡然忙碌起来,每天早出晚归,中间不是在各处的茶楼里吃茶听戏,就是逛洋行看皮货,几天工夫下来,罗云镇里好吃好玩的地方几乎都被他光顾过了。这样的日子看起来惬意,甚至有点类似浪荡公子的无所事事,然而欢笑之余,沈延生心里却是清楚冷静的很――他要做的,和即将要做的,都是大事。
    这就好像暴风雨来袭之前沉重深蓝的海平面,只有波不见浪,真等到了那巨浪翻天的时刻,霎时间风雨来袭,便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海啸。
    只不过现在风浪未及,他也在耐心的观望与等待。
    窗前,摆着一张木质书桌,书桌旁边是一张长形的铜脚西洋床。这屋子是典型的书房卧室相结合,不讲究排场,只求实用。若是看累了书,躺下便是休憩,若是躺得毫无趣味,扭身,那窗外便有变化的天光与满院的花束。
    此时双手撑向桌面,他目光定定的落在那几样礼物上。礼物是他从洋行买来的,都是高级的进口货。内容不外乎高级点心和糖果。边上还有两只小盒包装精美,同里面价值不菲的内容一样,闪着银色的光芒。
    仇报国刚从镇长那里得了一笔丰厚的油水,被他不动声色的做了小规模的挖角。或许是在爱慕者面前男人的钱袋子通常都比较好扒,这些天连吃带喝加上买这一堆零零总总的东西,仇报国在他身上花了不少钱。
    仇队长色令智昏,如此大方是出于对爱情的慷慨,然而沈延生却不是这么想,因为那价值不菲中的某一样,是他准备送给镇长虞棠海的礼物。
    礼物一模一样的买了两件,是镶过钻的领带夹。着造型美观,奇货可居,即使不实用,作为一种高级收藏品也是不错的选择。
    虞棠海年纪不轻,行为做派又偏于古板,所以并不会有什么机会穿西服系领带。但是沈延生知道,他喜欢收集宝贝。当然这话仇报国不曾说过,他就是想说也不知道,话是虞定尧在白堡坡上同他讲的。
    在这样的小地方要想找出一件两件有来头名气的古董宝贝,短时间内不太容易,再说沈延生也不懂行。沈老爷子只爱收集美女不爱收集古董,他自然也没有地方可以学习经验。与其碰运气花那笔冤枉钱,还不如就挑个自己明白通透的东西当做贡品,于是乎,这领带夹便荣幸之至的雀屏中选了。
    如此周全细心的准备,不为别的,全都为了不久之后的一场登门拜访,这是沈延生即将做的大事中首当其中的第一件:他要去见镇长,虞棠海。
    收好那堆小山包似的礼物,他把多余的小银盒子揣进了怀里。跟仇报国说的时候,他说自己也喜欢这夹子,想要一个。然而当真买回来了,却不是给自己用的――他准备送给小舅舅。
    小舅舅手里握着当铺的生意,成天在外奔走。每隔几天才见他一次,沈延生偶尔也会怀疑,当铺真的有这么忙么?然而因为生在一个生意人家里,他也知道做生意的大多都有些可见可不见的财路,他既然只是要这个人,那人在便够了,具体人家怎么做生意,跑的又是什么活,跟他并无关联。
    因为没有多余的闲人,所以这宅子里终日安好,几乎没有家长里短的内容。小舅舅回来的时候,沈延生就同他说说最近的见闻,他不在的时候,沈延生就出门跑自己的活路,是个相安无事的情形与状态。
    穿过院子,又走过一条蜿蜒的小径,沈延生回到了堂间,而此时的堂间已经不只有吴妈一个人了,小舅舅和铺子里的伙计宋世良,正坐在堂间的椅子上说着什么事情。
    也许是生意相关,所以两人靠的有些近,说话声音也不大,沈延生的方向正迎着万长河的位置,看见他过来,做长辈的便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颜。
    抬手止住宋世良正说到一半的内容,他笑呵呵的对着沈延生招招手。
    “你在家呢,刚才我还说要吴妈给你屋里加两株盆栽去,你看院子里的花开得多好。”
    宋世良作为这家的外人兼伙计,相当识趣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立到旁边。而沈延生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在人特地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转过脸对自家小舅舅说道:“我那院子里花草多的快成植物园了,你要是再往里面送,干脆我住外面,叫那些花花草草的东西去睡床上多好。”
    万长河不动声色,只是用手点了点对方,是个宠溺又无可奈何的反应,而立在一旁的宋世良这时候捡到机会插进话来说:“先生,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先走了。”
    万长河对他一点头,青年转身便出去了,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恨不得能就此长出一双大长腿,一步就越到院墙外面去。
    调转视线,万长河对着沈延生说道:“我今天出去了一趟,发现镇子南边有一处开了许多桃花,等咱们挑个空闲的日子,一起过去看看?”
    沈延生道:“我们是要效仿中学生了?”
    “……怎么讲?”
    “这季节里出去游山玩水,不是中学生必有的节目么?”
    万长河笑道:“你不愿意去,就直接同我说,何必讲这样的话来取笑我呢?”
    沈延生摆摆手:“我又没说不去,反正往年到了春天总是要去踏青的,不过踏青都只找女伴随行,如果小舅舅实在耐不住这大好的春光,又不嫌弃我是个枯燥无味的男人,我们一道去便是。”
    万长河动了动嘴角,又把视线撩出桌子外面,把这位“枯燥无味”的从头至尾的打量了一遍,末了回道:“那我就勉为其难?”
    话一出,沈延生不高兴了,半怒半笑的悔着自己客气话说过了边,口里怪道:“明明是你求我,怎么又变成你迁就我了?”
    万长河哈哈哈大笑,笑起来也是大声豪放,声音朗朗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沈延生这里,这笑声听起来就是要比赵宝栓来的好听,来的文明。
    眉眼弯弯的对着这位半道捡来的小舅舅,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银色的小礼盒。摁在桌面上由两个指头押送着递到人面前,他抿起嘴角露出一副期待又炫耀的表情。
    万长河眯着眼睛扫了那盒子一眼,问道:“什么东西?”
    沈延生说:“不过是件小礼物罢了,我吃吃住住这么些天,还没怎么孝敬过您。”
    您这个称谓,在沈延生这里已经许久不用了。因为他这一路遇上的不是莽夫就是憨友,都不是可以作为长辈来尊敬的。现在陡然有了个小舅舅,这小舅舅就成了个宝,好像神龛上供奉的神仙,至高无上。
    小舅舅疼他,他也反过来爱这位小舅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那些遥远的北平亲戚,因着连日来杳无音讯,早被他归到可有可无的行列里去。此时买来礼物讨好这唯一的长辈,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原有的轨道上。
    万长河打开盒盖,顿时就被里面光灿灿的内容惊住了。
    鲜红的盒垫内,高高的挺出一支银光灿灿的领带夹,而夹子另一端还装饰性的嵌了几颗碎钻进去。
    这东西可不便宜。
    万长河低头看着这件价值不菲的礼物,并未当场就发表什么言论,而是动作迅速的把盒盖放回原位,然后原封不动的又把那个银色的盒子送回了沈延生手里。
    “延生啊,这东西小舅舅不能收。”
    沈延生不明白,嘴角炫耀的笑意还未散去,就此凝在那里,同时抬头问道:“嫌弃它便宜?”
    万长河摇摇头,态度很坚定:“不是,你拿回去吧,太贵重了。”
    沈延生坐在原地没有动,定定的望着小舅舅,忽然抬手把盒子抹进手心,然后随着那一下的弧度把东西摔在了地上。
    “你不要,我也不要。”说完,他站起来就往后面走,气呼呼的头也不肯回一下。
    堂间外的吴妈听见动静,便以为是舅甥俩红了脸起了矛盾,赶忙的进来准备劝架,却在门口的位置让一只银色的盒子撞在了鞋面上。
    弯腰捡起来,她一头雾水的搞不清楚状况,而此时,坐在堂间里的万长河对她招了招手说:“这盒子你拿过来给我吧。”
    吴妈依言把盒子送上去,一边说:“先生,外甥爷是个好孩子,要是有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你也千万宽宽心,不要骂他啊。”
    万长河点点头,说道:“我也知道他是好的,这平白无故又怎么会骂他呢。”
    36第三十三章
    沈延生因着礼物的退回自认在小舅舅那里受了委屈,如此憋到了晚上,竟是连饭都没有吃。中间万长河和吴妈各去过一次,然而苦口婆心却没有半分效果,可这不是因为沈少爷脾气犟,而是他躺在铜脚床上,气呼呼的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门外两个是来说好话的,所以敲门说话都很温柔,也是因着他们的温柔,屋里的沈少爷一觉睡到天幕低垂,翻身醒来,窗户外面早已影影绰绰的落了满院的月光。
    躺在床上,他眨了眨眼睛,肚子叽里咕噜一串长鸣。沈少爷爱面子,嘴巴犟,然而身体却总是比嘴来的更加诚实。胃袋子空落落的直难受,他起床下地,想去厨房里找吴妈要点吃的,堂间他是不会去的,因为这个时候万长河总会在堂间里喝茶。
    打开门,沈延生在屋内灯光的照耀下,发现了摆在门口的盘子,盘子里有饭也有菜,花色各样的装了许多,看来这顿晚饭他们吃的很丰盛。
    把饭盘子端回屋里,他没工夫多想,敞开肚皮就是吃,等到饭菜相继入了腹,脑子心窍也随着养分的补充得到了恢复。
    这小舅舅呀,到底是个冒牌货,枉费自己还这么想着他,这种时候居然是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真是让人伤心。
    想象着对方大快朵颐之后满目悠闲的在堂间喝茶的情景,沈少爷万分沮丧,垂着脑袋继续吃,那饭菜的滋味却为此削减了一大半,筷子尖戳来戳去,几乎要把一碗米饭都戳烂戳碎了。
    沈延生对着碗筷出气闷闷不乐,此时在一品街的某间小楼里,仇报国和赵宝栓却是美人在怀春风得意。
    仇报国自然不用说,一手钱财一手又沾上了沈延生,这日子几乎就是到顶了。而赵宝栓大腿上坐着个女人,有说有笑的,也已经换掉了先前在山上粗野的行头。
    剃掉恼人的络腮胡,他给自己梳了个大背头,黑亮的头发在发油的打理下齐顺顺的倒向后方,露出气宇轩昂的额头。这样的赵当家完全脱离了匪的形象,西装革履的同仇报国坐在一起,瞬时就成了个潇洒翩翩的英俊青年。
    姑娘们伺候多了毛发稀疏的圆肚老头,偶然见到这么个气度不凡的便斗法似的使出浑身解数,敬酒的有,坐大腿的有,娇嗔的有,甚至还有大胆的直接伸手往人衣服下走。
    赵宝栓乐的享受,怀抱着温香软玉竟是满面红光的兴致勃发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么?”摁住一只正往他裤裆里伸的玉手,他望着对方双目微醺的问道。
    “瞧小爷这话问的,进了这儿啊,您就是我的天。”姑娘峨眉轻扬,满脸谄媚的把雪白的手臂绕到了他脖子上,“老天爷,我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你是不是也得顺了我的意呀。”点着朱色的嘴唇靠到赵宝栓耳边,这位得了先机,搔首弄姿的恨不能直接把自己扒光了赤条条的奉上桌去。
    赵宝栓顺手在她屁股上揉了一把,扭头把一双眼睛望进对方含水的眸子里。
    “顺什么意,你有什么意要我顺的?”气息对气息,他这话说得极轻,像是羽毛拂面,逗得那姑娘咯咯咯的笑起来。
    “老天爷~你可真坏~这种事情要等到夜里,进了被窝才好说嘛。”
    赵宝栓凑近去,鼻尖隔着点距离在那姑娘身上嗅了嗅,然后说:“可我闻你这一身骚味儿,还等的到进被窝的时候?”
    姑娘微微愣神,随即十分难得的红了红脸,抬手朝他肩上掷出个软颤颤的粉拳,半骂半笑的嗔怪道:“这话说的,您可真是坏极了!”
    周遭的女人纷纷就此发出哄笑,仇报国实在看不下去,便多管闲事的从喉咙里发出几声轻咳,然而他这咳声可有可无,竟是一个人也没注意到。
    对桌,赵宝栓随之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喝了点酒,脑袋一拱,这次是直接拱到姑娘高耸饱满的胸脯里去了,贴着那热乎乎的心口,他闻到人身上浓浓的脂粉气息,不知怎么的,这气息让他想起沈延生。那天夜里抱着人睡觉,那小少爷身上也是香喷喷的,但是跟这女人的气息又有所不同。琢磨半天,他自说自话的研究出一个词:男人香。
    然而这三个字刚在脑袋里成形,又被他自己否认了。
    笑话,男人都是臭的,哪儿有香?
    挺身从女人软绵绵的胸脯里起来,他下意识的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胳膊,不臭,但是也绝不是香的。
    仇报国坐在赵宝栓对面,见他三番四次的闻自己,便也傻乎乎的对着空气吸了吸鼻头,一无所获,仇队长忽然回神似的,转头在心里继续骂道:狗男女!不堪入目!
    对面如胶似漆的令他看不惯,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笑意盈盈的模样,一边慨叹着姓赵的不知廉耻白白糟蹋了自己心目中的男神,怀里同样抱着个美女的他却看不到自己此时也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混乱状态。
    一桌子姑娘原本是对半开的,然而那边的赵宝栓生得更加英俊,加上仇队长闷声不响的只是喝,既不会凑趣又有点不解风情,时间一长,她们就有些小情绪。小情绪慢慢变成大情绪,到最竟是不约而同的抱起凳子转到对过,和那帮姐妹一道把个俊俏风趣的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剩下仇报国跟一个不得脱离的,孤单单的落在桌子这边,这位老大立即就不高兴了。
    在白堡坡的时候,那是人家的地盘,他吃不着沈延生那也就算了,谁想到换在罗云镇,他的地盘上,竟是连几个庸脂俗粉,他都沾不着边!
    恨得牙痒,仇队长绷了一晚上的笑脸终于是掉了下来,好在老鸨在这个时候来照顾场子,大红手绢一打,扑了仇报国一脸的香。
    此时,老酒吃毕,姑娘也是该亲的亲该抱的抱,仇报国给老鸨塞了点钱,叫她把这一屋子见色忘义的女人统统带走了,转身关上两扇雕花大木门,他回到桌前对着赵宝栓坐下。
    起初,土匪头子改头换面的新模样很是令他吃惊,俩人在这里碰头的时候,他都没有把人认出来,及至赵宝栓主动与他打了招呼,他才半信半疑的落下屁股。不过喝过这一晚上花酒,他已经把这位的新形象彻底看烦看厌了,尤其是发觉对方远比自己要来的受欢迎,出于一种羡慕嫉妒恨的心理,他扳下脸,露出了队长该有的一本正经。
    “镇长那边的意思你可清楚吧。”
    赵宝栓摸着个酒杯,在仇报国这里,对人对事他的态度都是不甚尊敬的:“清楚,想不清楚都不行,除了搞我,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仇报国道:“这次情况特殊。”
    “特殊?怎么个特殊?他准备大搞特搞?”
    仇报国原本想把修铁路的事情一齐说出来,但是一听对方这不屑的口气,又怕说了之后人家跟他狮子大开口的提条件,他能力有限,能妥协的条件当然更加有限,万一这一来二去惹出端倪,让镇长发现了他跟赵宝栓的这点猫腻,其结果可想而知。
    稍作停顿,仇报国拿起了面前的酒壶,长嘴伸到赵宝栓那边,给对方倒去半杯酒水,同时在口里说道:“你忘了当初我们在你寨子里喝的酒了,我是个走大道的,你是开山劈水的,行走天下,最重要的还是朋友,有朋友就有门路,怎么走都不到黑。”
    赵宝栓笑道:“你这是在跟我讲道义?”
    仇报国说:“不是道义,是道理。我们那一场叫不打不相识,如今又要遇上这打的场面,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赵宝栓端起酒杯一口砸尽,对着仇报国一摆手,说道:“别跟我扯那些漂亮话,说了我也不懂,爽快点,你到底打算怎么干?打,还是不打?”
    仇报国说:“打,当然是要打,不打虞棠海那边我过不去关,但是这个打法……我们倒是可以商量一下。”
    赵宝栓目不转睛的盯住仇报国,两只眼睛里目光灼灼,好像能把人当场看穿一样。仇报国在他面前压不住阵,不由自主的便有点心虚,暗自回想,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要么就是一不小心又把话说得过于文气了,对方听不懂。
    正思索,赵宝栓那边倒是开了口:“商量不难,就看仇队长的诚意了。”
    仇报国一愣,当即眉开眼笑的举起了酒杯,敬道:“赵当家真是个明白人!”
    赵宝栓笑微微的抹了抹嘴唇,回道:“希望仇队长也是个爽快人。”
    屋内的交谈暂时告一段落,仇赵二人又把那帮小姐姑娘纳到房内。静过之后再转入闹,这闹就要比之前更甚。
    仇报国因为谈妥了大事心情愉悦,便搂着个美女在屋里跳起舞来。他跳的是华尔兹,但是屋里的唱碟机只有京剧盘子昆曲盘子,所以他这场舞跳得默默无声,然而没有伴奏他也一样骄傲,情绪激荡,舞步里几乎完全没有华尔兹该有的华丽与从容,拽着美女满屋子瞎转,引来一室哄堂大笑。
    大家都在笑,仇报国却愈加严肃,甚至到了一丝不苟的地步。因为在他心里边自觉不自觉的,总是要同赵宝栓有所攀比,虽不知道这位同沈延生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爱争好斗这一雄性本能偶尔会让他有失妥帖,就像这不像话的华尔兹,自我满足的同时却又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又跳了大半圈,让他抓在怀里的美女终于受不了了,口中大呼头晕头晕,跌跌撞撞的走回酒桌边。
    仇报国瘾头未过,就近抓了个姑娘还要继续,姑娘们不愿意,顿时把这受邀的荣幸演为了一场嬉笑怒骂的闹剧。
    一时间,屋内像是炸开了锅,跑声笑声源源不断,扰得门口作势倾听的第三人皱眉频频。又听了一会儿,他依旧没寻到什么有价值的内容,然而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头颇多,他不好长久停留。
    如此,几度徘徊之后,他步履匆匆的消失在了楼下灯影幢幢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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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七月开始要进入加班月,我尽量抽出时间写吧,不会断更的姑娘们放心。
    37第三十四章
    虞棠海下了剿匪的指示,仇报国得了好处自然要开始各样的筹备。拉起人在保安队的会议室里开了一场不三不四的战前会议,完全不考虑博采众长的可能性,仇队长便开始了各处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
    油水大的轻省活他都当仁不让的留给自己来办,征集部队和新兵训练却是交给了熊芳定。熊副队长屈于职责不好推托,加上他又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冷脸,仇报国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也不会对已经定局的利益进行重新划分。
    一场会议闷气吃尽,熊芳定气鼓鼓的回了自己的宅邸。这几日刘为姜不在,他身边的人换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
    熊芳定个子高腿也长,因为不高兴所以走路一阵风似的格外快,大孩子生得瘦弱,一身制服穿在身上仿佛随时都有蛇蜕的可能,此时在腰上扎紧了武装带,他迈着两条腿跟在熊副队后面使劲追。
    全队都知道熊芳定这个人不好伺候,所以轮到这小卫士这儿也是委曲。底下七推八推都不肯来,他年纪小,又没靠山,只得为了团队牺牲自我。
    及至熊芳定步履如飞的进了客厅,摘着帽子往沙发上一坐,脸上还是个毫无表情的状态。大孩子忐忐忑忑,手上端着副队的帽子,仿佛是临时的充当起了衣帽架,直挺挺的站在沙发边上,一动不敢动。
    熊芳定不高兴,刚才从保安队回来的时候他就有预感。此时目不斜视的挺身而立,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眼尾的余光上。伺候人的活,眼睛要快腿脚要勤,不够机灵便要吃不了兜着走。正是精神集中的时候,熊芳定忽然对着他举起了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
    大孩子伺候的时间不长,思维不够敏捷也是正常,稍作愣神之后,他快速的把帽子夹到胳膊底下,跑去斟了杯茶过来。然而杯子还未递进人手里去,熊芳定不悦的眼神却是长钉似的射过来,止住了他的动作。大孩子一紧张,胳膊发松,夹在身下的帽子竟是“磕哒”一声落了地。
    这下糟了!
    只见他脸色刷白,端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而他面前的熊芳定也是一言不发,单用视线扫过那帽子滚落的痕迹,然后又转回来,定定的注视着他。
    气氛在这一刻可谓是降到了冰点,就在小卫士两股战战几乎都快站不住的时候,外面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是刘为姜来了。
    走进客厅,这个面目清秀的青年先是注意到地上的帽子,然后不动声色的捡起来,挂到了房间一侧的衣帽架上。
    客厅中间,熊芳定和小卫士都没有动,然而陡然插入的新人物,却让房内的气氛瞬时缓和。刘为姜步子笔直的走到熊芳定所在的沙发边,一手掰住小卫士的肩膀把人推开些距离,然后换做双手并用的姿势,帮着熊芳定脱去了一只手套。
    小卫士满目惊恐,眼里的惧意还未消散,忽然回过神,便悄无声息的退到了门外去。
    而刘为姜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手里的工作,熊芳定这边也暂时归于了平静。等到青年把新泡好的茶水端到他手里,熊副队终于开口了:“你这两天怎么样。”
    刘为姜说:“我去了趟白家岙那边,不过没什么确实有效的消息,但是仇报国这趟,应该是跟那一带的匪帮势力有所接触。”
    “白家岙有两队人马,他接触的哪一边?”
    “不好说,白堡坡那边的可能性大一些。”
    “白堡坡?”白堡坡的当家,不是那个大胡子么。熊芳定心里有几分不屑,暗自评价道:莽夫。
    “不过这两天仇报国倒是总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两人经常结伴同行,不是逛洋行就是茶楼饭馆简直形影不离,另外,前几日,他在一品街包了间房,随行的也是个男人。”
    “什么男人?”
    “看着以前似乎没见过,应该是这阵子刚出现在镇里的,具体的我已经让人下去查了。”
    熊芳定道:“有意思,仇报国这个王八蛋,捞钱的活自己全揽了,现在还天天的跟人混在一起逛妓院吃饭馆?!简直不务正业!伤风败俗!”
    熊芳定不太骂人,要骂人也是捡人少的时候躲起来偷偷的骂,但他不会避开刘为姜。不是因为他把刘为姜当成自己人,而他根本就觉得对方就不属于人这一类。跟了他好几年,这青年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件普通不过的东西,是个物件,或者就是件他用顺手的家什。
    手里头端着茶杯,熊芳定的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时机,从沙发上站起来,他边走边骂,骂起来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态度严肃认真还带着极强的批驳性。刘为姜站在旁边默默聆听,脸上是全无表情的,仿佛他在这屋里已然成了个人形的雕塑,长官嘁嘁喳喳骂得再热闹,也不过是清风一阵,挂耳不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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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的从芙蓉街的街口驶入,停在虞府大门口。车门一开,虞定尧便像一条小鱼一样摇头摆尾的从车肚子里游了出来。
    开春,他叔叔在镇上的一所学堂里给他报了名,一来是对他上次无故离家的拘束性惩罚,二来也是为秋末的沪上求学之行打个前奏。这件事情,对一直接受家庭式教育的虞定尧来说是一件开心又不开心的事情。
    开心是因为他能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些小自由,并且可以认识许多新同学和新朋友,但这也让他不开心,因为学堂里的课程比起他在家里学的那些要复杂的多,而且人堆里头出比较,早先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管读书写字还是算数画画,好与不好,他都是第一名。但是在学堂里,十几二十几个人一个小团体,聪明里还有更聪明,想要轻易的获得先生的赞许和肯定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虞定尧傲气十足的去,到了那里却发现自己水准一般并不出挑,因此狠狠的伤心了一顿。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人拆除了井圈的小青蛙,陡然暴露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理所当然的平庸了下去。然而小青蛙十分要强,偷偷摸摸的花了狠功夫学习,这段时间也算小有成效。
    这天也是,先生留了一篇文章给他们做背诵作业,这篇文章的用词很是艰涩难记,想要顺利熟练的背诵下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虞定尧就爱跟这样的不容易较劲,此时脚步匆匆,他是打算在晚饭前先把文章念上两边。
    刚走进大厅,一个丫头从侧面的小门里走出来,看见他便语调软糯的唤了一声:“侄少爷。”
    虞定尧象征性的对着丫头一点头,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直上二楼去。及至快到二楼转弯的口子,丫头又面带犹豫的追上来说:“侄少爷,老爷要你回来就去他那儿一趟。”
    虞定尧回过头问道:“叔叔找我做什么?”
    丫头摇摇头。
    小孩儿又说:“那我等会儿去呢?”
    丫头还是摇了摇头,不过摇得十分艰难,她不好违背老爷的意思,当然也不能违背这位少爷的意思,两个都是她的主子,她只能感到为难。
    虞定尧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稍作思索之后,他把身上的书包卸下来塞给了后面的丫头。
    “他在哪儿呢,我现在过去。”
    “老爷在后宅的大屋里。”
    虞棠海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镇长,但这一方土地做的富硕非常。芙蓉街这一排的房子全属于虞府,中间用长廊相连是所院中带院楼中带楼的大宅子。
    丫头说的大屋,位于主楼后方,由几间屋子合并而成,里面设有牌室,烟室等供人休闲娱乐打发时间的地方。这个时候,邀牌局是有些不上不下,循着往日的经验,虞定尧直奔烟室。
    果然,还未等他进去,迎面从房间里出来了几个小丫头。小丫头们见过他,纷纷停下脚步向他问好,虞定尧懒得搭理,径自走进半掩的房门中去,果然在屋内的罗汉床上发现了他吞云吐雾的叔叔。
    屋里烟味浓重,床上还摆着一套烧烟用的器具,虞棠海半卧半坐的靠在一个小方枕上,见侄子进来,便暂时性的放下了手里的烟具。
    向着小孩儿招招手,他笑的十分和蔼,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