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安的心思全在那赏钱上,听了褚翌的话没当回事,淡定的给三个人上了茶,走到王子瑜身旁的时候,见他浑身都要发抖,连忙放下茶杯,退到了门口,她可不能招惹。
许是身边的人都是自己最亲近的,褚翌干脆把腿搭到椅子上,斜靠着跟王子瑜说话:“你真喜欢她?若是你今儿把四十首诗都做完,我就把她送给你,你若是怕舅舅舅母揍你,由我跟外祖母去说。”
褚钰也掺和:“你跟外祖母去说,母亲定要揍你,我看你们不如给这丫头脱了籍,将她安置在外头……,父亲身边的林参将你们还记得吗,别看他有个惧内的名声,听说十三岁就置了外宅……”
王子瑜坚决不松口:“你自己诌几首应付过去就是了,姑父难道还跟你讨论平直曲折不成?”虽然嘴里这么说,余光却打量门口的随安,见她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不禁有几分失落。
他那点儿心思逃不过褚翌的目光,褚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拦住王子瑜不叫他走:“你写几首,我改改词句总成了吧?”
连带褚钰也被拉住:“七哥你也做五首出来,否则我就去告诉五嫂你十三岁的时候带着我去偷看芳华洗澡。”
芳华是褚钰书房的丫头,人长得美,又八面玲珑,深的褚钰喜爱。
褚翌这样一吓唬,褚钰也只好帮忙作诗,却又强调:“若是在你七嫂面前胡扯,不用爹回来,我先揍你一顿。”
褚翌则深谙见好就收之道,哈哈笑着,叫随安去喊他两个小厮跟大厨房要一桌酒席。
随安正愁找不到人问赏钱的事,两个小厮武英跟武杰可巧过来。
“徐妈妈说各个房头的自己领回去,咱们都是九爷这边,赏钱便由莲香姐姐统领了。”
随安忙问是哪一日发下来的。
“当天就发了啊,怎么姐姐没领到吗?”
“或是莲香姐姐忙,忘了我这边也不一定。你们快去领了酒菜回来吧。九爷留了七爷跟表少爷吃饭。”
武英跟武杰走了,随安靠在廊上盯着书房的动静,心里却在想着莲香。
莲香跟自己是同一年伺候的褚翌,论资历比她来的时间短,可莲香的娘是老夫人陪房王妈妈的闺女,爹又在外院账房上专管记账,论起跟这府里的亲疏远近,当然是莲香甩自己好几条街。
可自己也从来没想着跟莲香比,或者跟她打擂台。她自问这么多年,遇到往后缩的时候绝对不往前迈一步,也不知莲香对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防备。
武英跟武杰说着话,身后跟了抬着饭盒的婆子过来的时候,随安已经隐隐有了猜想。
主母治家,若是给爷们选通房,一般会一下子抬举两个,免得形成独房专宠,叫新奶奶进门反倒不好收拾。
褚翌的四个大丫头,莲香跟荷香是老夫人给的,现在的月钱也是从老夫人那里领,芸香是褚翌乳娘的女儿,梅香却是都不靠,凭着绣工出众留在锦竹院的,也因此,锦竹院的大丫头小媳妇的,渐渐以莲香为首,丫头们之间也有矛盾,可一旦有外人了,她们立即抱团,共同排外。
随安便是那外人之中的一个,发现了这一点她也没上赶着去巴结谁,只本分的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不想这样竟是入了老夫人的眼。
要不是紫玉提点,她还真没想到。
褚翌十四,她十三,搁到现代也就初一初二的学生。褚翌模样很好,个头也高挑,可再好再帅,那也是个青春期儿童,她对他从无那种想法,也从无暧昧的暗示。日常接触,把自己定义成少爷课堂上的跟班,不说一点差错没有,可大部分时间主仆还是十分相谐的。
她也相信褚翌对自己没什么想法。她被留在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母亲亡故,爹爹重病,自己瘦骨嶙峋,褚翌也不止一次说过自己丑,她相信,见过自己最狼狈的丑样,他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上她。
由上推论,两个人之间是清清白白,一目了然。
莲香应该也明白,那她的排斥就不是因为情感,而是因为利益。
难不成老夫人选定的另一个通房丫头不是莲香?
这种事老夫人身边的丫头们应该清楚,得趁空去问一句。
想到这里便有些烦躁,若是在现代,谁敢这样占了她便宜,她早冲上去问到那人脸上了,就是面对痞子流氓也不怕。可在古代,不讲人权,只看身家背景,她想留着小命赎身出去,便不能莽撞行事。
正想到这里,褚翌在房里喊她去斟酒。
随安应了一声进来,王子瑜已经做了五首,褚钰也做了两首,这一会儿的功夫能得了这么多,可见褚翌的威力不仅在丫头仆妇们之间厉害,在同辈人里也是佼佼。
褚钰发觉随安一来,自家表弟的表情便不自然起来,扭扭捏捏仿佛屁股底下有根针,偏九弟浑不在意,不是指挥了随安拿碗,就是叫她倒酒夹菜,把她当成小厮使唤。随安呢,又一副木木讷讷,对酒席上的事儿一窍不通的样子。
酒席刚过一半,王子瑜已经吃的双颊通红,褚翌笑:“你可别醉了,休想躲过做诗。”抬头看了一眼一旁斟酒的随安。
随安领会,转身悄悄出去,把酒壶里头的酒倒出大半,然后兑了凉开水进去。
褚钰一喝就吐了,叫道:“这是金华酒?”
王子瑜已经上头:“我喝着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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