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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六十九章 明争暗斗
    这段时间,崇祯感觉非常好,各级官员都在勤勉任仕,朝廷各项支出也在大幅度缩减,甚至,国库偶尔还能出现一些“盈余”,西北的贼寇差不多被剿灭了,辽东的建奴也被朝廷大军吓的“望风而逃”,朝堂上下可谓一片欣欣向荣,大明终于显露出“中兴之姿”!
    他认为,这是在自己的英明领导下,开创出来的大好局面,殊不知,这只是一种假象而已,这完全是因为温体仁暗中培植的亲信莫名其妙的被人清洗,心生警惕,特意警告手下党羽,暂时收敛,装勤政廉洁给崇祯看,以博取崇祯的欢心,渡过这场危机。
    温体仁的党羽可不是真改邪归正,准备从此廉洁奉公,好好做人了,他们只是暂时隐忍而已,温体仁目的也不是什么狗屁“中兴大明”,他只想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所以,这段时间他的感觉与崇祯恰恰相反,他感觉非常不好,隐藏在暗中跟他作对的势力他一直找不出来,都察院还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他心情能好才怪。
    他甚至隐隐有一种危机感,感觉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王朝”就要崩塌了。
    这次王应熊的事就证明,暗中那股势力十分可怕,他们甚至可以调动秦良玉的白杆兵帮李光春“围攻”重庆知府衙门,这样的对手,简直令人绝望。
    当然,他并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他甚至想借此机会博一把,争取把都察院左都御史黄承昊拉下马,随后“围剿”户部尚书曹珖,再把暗中那股势力连根拔起,一网打尽,从而一统朝堂,只手遮天!
    温体仁和张斌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相继出手,大明朝堂之上一场激烈的权力斗争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这天,晴空万里,艳阳高挂,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温体仁却感觉心中一片阴霾,他从王应熊书房出来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书房,而是拿着那份奏折,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乾清宫,他要借机向黄承昊发动攻势了,对手又会怎么接招,或者说怎么反击呢?
    崇祯这会儿还不知道一场风暴即将降临呢,他依然在御书房勤勉的批阅这奏折,做着中兴之主的美梦。
    突然,外面曹化淳朗声道:“皇上,内阁首辅温大人求见。”
    这人一旦心情好,遇到什么都会往好的方面想,这个温体仁好像还真不错啊,从不结党营私,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崇祯放下手中的奏折,已罕有的语气温声道:“请他进来。”
    很快,温体仁便捧着份奏折恭敬的走进来,君臣一番见礼之后,崇祯便饶有兴致的问道:“长卿,怎么了,又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朕吗?”
    这口气,心情很好啊,看样子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温体仁立马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叹息道:“唉,皇上,微臣惭愧,这次怕又要惹您不高兴了。”
    崇祯闻言,依旧微笑道:“看样子朕是猜错了咯,这世上的事哪能尽如人意,说吧,什么事?”
    温体仁又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双手捧着奏折递向崇祯,嘴里还添油加醋道:“这都察院越来越不像话了,有的人也开始持功自傲,越来越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崇祯闻言,郑重的接过奏折,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他把奏折往桌上一摊,恼怒道:“这个李光春,太不像话了,有这么办事的吗!”
    温体仁假假意思帮李光春开脱道:“皇上,您有所不知,这事另有隐情,李光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崇祯闻言,不由好奇道:“隐情?什么隐情?”
    温体仁见崇祯已经被自己勾起了好奇心,立马忽悠道:“微臣听闻都察院左都御史黄承昊有意拿下吏部尚书之位,培养自己的势力,前段时间他还在到处找什么王应熊贪腐的证据呢,这次他又派人去王应熊老家大动干戈,还令人到处造谣说什么王维章和陈尧言是王应熊的亲信,微臣愚见,这黄承昊估计是捏造不出王应熊贪腐的证据,所以想从他的亲人下手,污蔑王应熊纵容家人,为祸乡里!”
    这话说的,简直就是颠倒黑白,不过,崇祯的疑心却被勾起来了,他闻言,不由冷冷的道:“噢,真的吗?”
    温体仁却是装作含含糊糊道:“这些微臣也只是听说而已,黄承昊收集王应熊所谓的贪腐罪证一事朝堂之上几乎人尽皆知,微臣想不知道都难啊!”
    崇祯闻言,不由冷哼道:“哼,有点权力就膨胀了,他想结党营私,为所欲为是吗?”
    温体仁当然了解崇祯的脾性,他并没有在崇祯跟前逮着黄承昊不放,反而继续忽悠道:“黄承昊有没有膨胀这个微臣还真不好乱说,不过,这秦良玉显然有点膨胀了,她仗着自己建了点功勋就无法无天,帮助李光春围攻重庆知府衙门,她可能是想借机讨好黄承昊,不过,这手段着实有点过于张狂了,这明显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啊。”
    崇祯闻言,再次冷哼道:“这个秦良玉,当初朕还以为她是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呢,没想到,她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看样子,这土司是该好好治理一下了。”
    跑题了,知道不?治理什么土司啊,关我屁事啊!
    温体仁连忙引导道:“皇上,微臣斗胆,这土司治理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急不来的,倒是这都察院,肩负着监察百官之责,如果变成了有心人结党营私的工具,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崇祯闻言,果然上当了,他阴沉着脸思索了一会儿随即便挥手道:“好了,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表情,分明是要发飙的前奏啊,温体仁心中阴阴一笑,恭敬的退了出去。
    果然,他刚出御书房的门,还没走几步,后面便传来崇祯的咆哮声:“传黄承昊前来觐见!”
    温体仁听了,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得意的道:“嘿嘿,黄承昊,你小子敢跟我斗,这次,你不死都得脱层皮。”
    黄承昊会着他的道吗?
    当然不会,有张斌罩着,黄承昊不但不会死,连汗毛都不会掉一根。
    张斌已经授意曹化淳,让他暗中帮助黄承昊,所以,温体仁进去告黑状的时候,曹化淳便尖着耳朵将温体仁的阴谋诡计听了个一清二楚,崇祯的咆哮声一传出来,他立马朝两旁的亲信太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好好看着,随即便匆匆赶回自己的书房,命人招来方正化,低声在其耳边交待了一番,这才匆匆回到御书房外面。
    这都察院衙门离皇城有点远,所以,黄承昊直到将近两刻钟之后才匆匆赶过来,不过,他并不是光着手来的,他手里还捧着一大叠公文,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
    崇祯见他捧这么多东西进来,也有点好奇,不过,这个时候,他对这些已经没多大兴趣了,他只想知道黄承昊是不是真的在结党营私,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冷冷的问道:“这段时间,你在查王应熊?”
    黄承昊老老实实的回道:“是的,皇上,有前礼科右给事中冯元飙向微臣举报王应熊贪腐一事,微臣去查了一下。”
    崇祯继续冷冷的问道:“结果如何?”
    黄承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这个,由于时间过去很久了,当初弹劾王应熊的给事中章正宸和范淑泰已经被罢官削籍,前礼部右给事中冯元飙也被贬去了金陵,所以微臣调查的进展不大。”
    果然是这样,你找不到他贪腐的证据就派李光春去查他的家人,简直无耻之尤!
    崇祯捏了捏拳头,咬牙道:“你是不是派李春光去重庆府巡查去了?”
    他以为,这么一问黄承昊就该因为阴谋暴露,惊慌失措了,却不曾想,黄承昊没有一点惊慌的表情,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是的,皇上,微臣听闻前户部尚书毕自严毕大人因为昔日下属原南都户部左侍郎倪斯蕙被王应熊之弟王应熙伙同四川巡抚王维章和重庆知府陈尧言害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寄居破庙、凄惨无比,而伤心落泪,这心里着实气愤难当,所以便派左佥都御史李春光去重庆府调查此事。”
    “啊!”还有这种事,崇祯闻言一愣,随即追问道:“真有此事?”
    黄承昊愤愤的道:“回皇上,此事的确不假,四川巡抚王维章和重庆知府陈尧言伙同王应熙横行乡里,强取豪夺,无法无天,张狂至极,李光春去查案,陈尧言不但无礼阻扰,还派人刺杀他,要不是秦良玉秦将军正好在巴县办事,把他救下了,这会儿李春光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对啊,崇祯看了看桌上的奏折,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不可能吧,陈尧言竟然敢如此大胆!”
    黄承昊闻言,为难的左右看了看,随即干脆趴地上,将手中的公文摆自己面前,翻了一下,翻出一张信纸,随即双手举着,恭恭敬敬的递到崇祯跟前,愤然道:“这是李光春当时写回来的信,请皇上过目。”
    崇祯接过信纸,细细看了一下,随即又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桌上的奏折,瞬间懵了,这,两帮人说的根本对不上号啊,到底谁是真,谁是假?
    黄承昊见崇祯愣在那里犹疑不定,又趴地上翻了一阵,翻出几页公文,随即双手举着,恭恭敬敬的递到崇祯跟前,接着愤然道:“这是都察院关于王维章的记录,他在巡抚西宁期间不顾旱灾严重,横征暴敛、中饱私囊,以致民变迭起,曹于汴曹大人一怒之下将其革职查办,但是,曹大人致仕之后,唐世济、张捷、王应熊立刻联名举荐王维章,让他复起巡抚四川,所以,王维章对王应熊感激不尽,俨然成了王应熊的私党!”
    崇祯闻言,脸色一变,这巡抚可是他亲自任命的,难道王维章真是这么个贪官污吏?
    他接过公文,仔细一看,真是这样,上面有审查记录,还有曹于汴亲笔签署的公文,这会儿曹于汴早已致仕,黄承昊不可能突然造个假的出来糊弄他,看样子,这王维章真是个贪官污吏!
    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王维章出任四川巡抚就是时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唐世济和时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张捷,还有吏部尚书王应熊联合向他举荐的,现在唐世济已经因滥用职权,公报私仇,陷害忠良,畏罪自杀了,张捷也因为严重贪腐畏罪自杀了,这王应熊会是好人吗?
    想到这里,崇祯的脸色不由变得铁青无比,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个人当中有两个出问题了,剩下这个王应熊很有可能也有问题,他们竟然联合起来欺瞒朕,让朕启用一个贪官污吏去巡抚四川!
    黄承昊看了看崇祯的脸色,干脆将地上的公文全捡起来,恭敬的递到崇祯面前,添油加醋道:“李光春已经查清楚了,王应熊之弟王应熙,为了抢夺原南都户部左侍郎倪斯蕙的家产,指使四川巡抚王维章和重庆知府陈尧言陷害倪斯蕙之子倪天和,捏造罪名将其打入大牢,以致倪斯蕙之妻气促而死,可怜倪斯蕙年近七十,寄居破庙,饥寒交迫,苦苦煎熬,要李光春再去迟一点,这位老侍郎怕是要冻死饿死在破庙里了!还有,倪斯蕙和倪天和父子一案并非个例,光是李光春查到的,被王应熙、四川巡抚王维章、重庆知府陈尧言联合起来,栽赃陷害,夺了家产的乡绅就有十二家,他们无一例外全部被陈尧言打入大牢,凄惨无比。”
    崇祯闻言,顿时咬牙切齿,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他治理下的大明,竟然会有这种恶人!
    他一把接过黄承昊手中的公文,一页一页仔细看起来。
    这些都是李光春整理好以后,请秦良玉派人直接送到汉中,再转到陕西,然后辗转山西,一路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来的,这几处现在都在张斌的亲信控制之下,倒没出什么问题,要是走其他路线,这么大一叠公文,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难,要是被温体仁的党羽给截留了,那李光春可就白忙活了。
    还好,李光春并没有白忙活,这会儿经过他润色的罪状已经送到了崇祯手里,而且,崇祯已经看的怒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