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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朝天子一朝臣 107 也鲁的厉害
    尉迟良鸿见这杀人不眨眼的山贼,竟被秋仪之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吓唬得心惊胆战,佩服之余也不禁有些怜悯,便安慰道:“你也不要慌张,全听我贤弟吩咐,自然无事!”

    秋仪之接话道:“兄长说得没错。听在下一言,当然可以保你平安。然而你还想更进一步,便要死心塌地效忠幽燕王爷。在下不妨现在就告诉你,待王爷回到幽燕之后,便会整顿军队入关讨伐昏君,到时候自然有你的用处!”

    其实自郑荣从刑部大牢逃脱之后,便实际上已同新皇郑爻势不两立了,一场兵祸已经不可避免,中原大地不久之后便会蹂躏于马蹄之下,这点凡不是愚钝已极之人都已心知肚明。

    然而这黑灵神却只是个匹夫,听了秋仪之这话,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怔了半晌,才道:“这都是国家大事,小的不过是个剪径的蟊贼,实在是不敢掺和啊!”

    秋仪之又一笑道:“你不想掺和就可以不掺和了吗?你放走幽燕王爷之事恐怕不就便会传遍武林,以当今皇上敢向自己亲叔叔下手的这份残忍,又岂会饶过你?而幽燕王爷的仁义,恐怕你也有些耳闻,帮谁不帮谁的,全在你一念之间!”他一面说,一面看着黑灵神一脸愚钝的模样,又看郑荣的车队已渐行渐远,便口气极为生硬地说道,“你听着,有道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你先听我吩咐,将这道路重新堵上再说!”

    一旁的尉迟良鸿见黑灵神可怜,便道:“树枝石块都是现成的,你现在就动手堵上。完事之后,自回你的山寨,躲着几天不下山就可以了,又不是现在就要你的命,怕什么?在此做脓包像,不嫌丢人吗?”

    秋仪之早已有些不耐烦,也不等黑灵神回答,便对尉迟良鸿道:“兄长,王爷已走远了,我们快跟上去吧!至于这黑灵神你也不必再多费口舌,小弟见他也是个机灵人,自然懂得其中的利害。反正王爷麾下猛将如云,也不少他一张交椅;手中宝刀锋利,也不嫌多一个人头!”说罢,拨转马头,便向前疾行。

    尉迟良鸿听了,扔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紧随秋仪之向东北方追去。

    如此这般,在这庆州一路之上,秋仪之一共遇到六七股土匪,却没有一个敢不听尉迟良鸿号令、不买幽燕王爷面子的——全都让开大道,让秋仪之一行尽兴北上;又重新堵塞住官道,给随后追来的官军造成不少麻烦。

    因此庆州的崎岖山路虽然难行,却比在近畿的官道上昼夜奔逃要显得轻松了些。一行人在崇山峻岭之中穿行了整整两日,终于在片片薄雾之中,望见了周慈景名下坐落于安河镇的那座“庆归楼”的模糊轮廓。

    秋仪之心里明白,只要平安进入安河镇、找到渡船、渡过黄河、踏上幽燕道的黑色土地,那这一行一百余口性命就算是被自己救下了。想到这里,他连忙催动身后人马,向前方疾行。

    可没成想走了不到一半,忽然响起一阵战鼓擂动之声,从道路两旁的树丛、民居之中跃出无数兵马,排列阵型阻挡在秋仪之面前。

    秋仪之见了,心中惊惧,连忙收拢军队,回头又见幽燕王郑荣也被这阵军鼓之声吵醒,已从车棚内探出身子向外张望,便上前拱手道:“仪之千算万算、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在官军到来之前渡过黄河,这便如何是好?”

    秋仪之虽然才智过人,但两军临阵的经验却只及得上郑荣的一个零头。只见郑荣不慌不忙,支撑着身体勉力站在车辕之上,将官军阵势细细观察了一番,这才说道:“仪之不要惊慌。眼前敌军目测不过在两三千人,且旗帜凌乱不成体统。想必不过是这安河镇守军获得消息,仓促前来阻拦而已。”话说一半便气喘吁吁,又道,“仪之可先取其主将首级,挫其锐气,便可一举突破!”

    秋仪之得了指示,便驱马走到尉迟良鸿身边,正要吩咐他立即上前击杀对方主将,也鲁却在一旁道:“这区区小事,何劳尉迟大侠动手,在下先去会会,若败下阵来,尉迟大侠再出手不迟!”说罢,便持刀纵马向敌阵徐徐前行。

    这两军交阵之时,若是一军主将出阵挑战,另一方则通常必派将领对敌,否则便会折损了本方士气。因此官军见前方派出单人独骑上前搦战,一阵小小骚动之后,也派出一员武将出阵应战。

    秋仪之远远瞧见对方这员武将满脸络腮胡子,长得身高马大,手中一把长刀有一丈长短,看上去也十分不好惹,心里不免为也鲁有些担心,便问身旁的尉迟良鸿道:“兄长,你看也鲁上前,有几分胜算?”

    尉迟良鸿回答道:“马上作战不比脚踏实地的功夫,招式变化简单直接,因此更加看中手中兵器、胯下良马。愚兄看也鲁手中只有一柄单刀,对方手里的长刀少说也有一丈。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恐怕也鲁兄是要吃亏。”他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也鲁兄也并非凡品,兄弟也不必过于担心。若真有什么闪失,愚兄自当出手。”

    秋仪之听了,略略放心,却见对方那员猛将横刀立马,高声说道:“奉皇上圣旨,请幽燕王爷回京城议事,闲杂人等若是阻扰,定斩不饶!”

    也鲁笑道:“想要斩我?你且问问自己有没有这般本事吧!”说罢,调转马头就往后走,扔下一句话,“我看你空长了个傻大个,却没什么本领,回去练两年再说罢!”

    那员武将见也鲁出言不逊,又如此托大竟敢将身后空门暴露在外,使了个心眼,轻轻催动马匹,便挺直大刀,向也鲁背心刺来。

    谁知也鲁不过是假意后退,余光却将那将一举一动看了个清清楚楚,正在长刀就要刺中他的千钧一发之时,略略向右侧偏过身子,左臂用力夹住长刀刀柄。

    那员将没想到也鲁突然变招,反应倒也不满,立即两手抓住刀柄,用力向后抽拔。可是也鲁力大无穷,任凭他怎样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

    也鲁见状,轻蔑地一笑,道:“看你这孬种样子,也好当个大将么?”话音未落,便右手持刀向身后一划。

    那武将两手都紧紧抓着长刀,对也鲁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毫无防备,稍一犹豫,脖子上的动脉已被割开。那将受了这样的重伤,两手一松,连忙捂住伤口,拨马便往本阵而行。可大脉一破,又岂是能轻易止血的?一腔鲜血依旧喷涌而出,那员武将还未走到本方阵中,便身子一歪,栽倒在马下。

    郑荣这边百余人见也鲁轻轻巧巧地就临阵斩了对方一员猛将,无不士气高涨,齐声叫“好”!

    却惹怒了官军之中另一员将,只见他高呼一声:“阴谋诡计,不是英雄好汉所为!敢同我正面交锋吗?”便纵马直扑也鲁。

    也鲁不敢怠慢,收刀回鞘,却将刚才夺来的那把长刀横在胸前,静等那员武将上前。

    那员将武艺颇有可观之处,高举大刀,便向也鲁肩头斜劈过去。

    也鲁不慌不忙,举刀格挡,双手吃了分量,说声:“力气倒是不小,也吃我一刀吧!”说罢,便举刀向那人肩膀劈来。

    那将见也鲁刀势凶猛,不敢怠慢,忙双手向上一举,使了个“野火朝天式”,便要来挡也鲁的刀锋。

    不成想这也鲁变招极快,手腕一拧,便将刀刃侧过,改将刀面击打在对手刀柄之上,随即又顺他刀柄向下一滑。对面那武将见了,唯恐也鲁手中利刃将自己手指头砍了去,连忙撒开右手。也鲁见他露出破绽随即挥刀荡开那人手中兵器,又照脖子一削,瞬间将对手头颅砍了去,一股热血霎时从脖子里喷涌而出,飞溅了也鲁一脸。

    也鲁忙用手在脸上一抹,顿时满脸都被鲜血染红,坐在马上放声大笑道:“哈哈哈!还有哪个不怕死的,还不速速前来!”身后自家人马也都跟着他高声起哄。

    眼前官军见眼前这个胡人模样的大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都被吓得胆战心惊,沉寂不语。

    秋仪之此刻本方士气正盛,而对方士气萎靡,便抽出宝刀,大声命令道:“护送王爷,向前突进!”话音未落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兵士见他行动,也都答应一声,催动马匹、驱赶车辆,紧跟着秋仪之向前疾行。

    拦截的官军本来就是仓促临阵,又被也鲁连斩两员大将,全无斗志,无论军官如何鞭挞责骂,都无动于衷,目送敌军从自己面前掠过,直往黄河而去。

    安河镇秋仪之已是第三次来了,又在最高的庆归楼上俯瞰过附近地形,因此对此处是再熟悉不过,知道这镇内街道狭窄、房屋众多,唯恐又有什么埋伏,便领军绕过此镇,便直往黄河渡口而来。

    然而秋仪之走到黄河岸边,却见这渡口码头上停泊的几艘渡船,均已经被凿漏了底,在黄河滔滔浊浪之中半沉半浮。秋仪之一见,心里已经明白:是官军为了防止幽燕王爷过河,索性便将所有渡船凿沉,要将自己全部人马统统困在黄河西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