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到脸上了。

    清沂发出意义不明的一声咕哝，扒开被子，努力几下才睁开眼睛。一向有规律地早睡早起的他居然睡了懒觉，其实是因为昨晚不知不觉就和格林太太聊到深夜，脑袋里装满东西，几乎凌晨一点才睡着。

    他眯着眼，看看窗外（昨晚忘记拉窗帘）那和煦的太阳。

    阳光吗？

    六月阳光……当时也正是渴望着变成外向的性格，才取了这样的角色名字吧。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过了一千年那么久了呢。说起来，不知道自己的城市里怎么样了呢？不知道……罗伯特和那帮子属下……在干什么呢？

    清沂闭上眼睛。自从冷静下来后，他就后悔了。自己和一个NPC生什么气呢？没什么好生气的嘛，对吧！

    嗯……道歉？

    不，怎么可能对一个NPC道歉！开玩笑！我难道有神经病吗？！略一犹豫，清沂便果断否决这个提案。可是，不道歉的话该怎么面对罗伯特呢？怎么面对目睹自己失态的一众属下呢？……

    抱着忐忑的心情，清沂打开电脑，戴好头盔。

    当他上线时，却发现整个城市都变了……大家都在行动。骷髅兵们在中心广场上一列列地排好，无数腐烂秃鹫在建筑物顶上落脚，鬼狼则如一尊尊杀神般排成方阵。

    这是怎么回事？

    清沂在凋零之树下找到了罗伯特。这个老不死的骷髅瞧见死灵王者大人来了，从鼻子理哼了一声：“舍得回来了吗？”

    “呵呵，呵呵。”除了讪笑，清沂不知道说些什么。

    “施劳德?布雷已经从冒险者那边收购了我们被掠夺的东西，虽然有一些遗漏，不过大体是追讨回来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既然肃清了除艾辛格之外的地区，那就开始筹备军队吧。”用新拐杖一指低级死灵生物们，罗伯特拍拍清沂肩膀：“回来就好，没了你，这里就没有主心骨。”

    “辛苦你了……”吞吞吐吐半天，清沂才终于说出口。

    “辛苦我？哼？”用拐杖敲了一记重的，罗伯特这才解气不少，语气不爽地道：“辛苦的是你的属下，我只不过随便吩咐几下而已。说起来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啊，你以为你了解你的属下吗？不，你根本不了解，你只是粗略地看了他们的属性介绍，就自认为有资格评价他们了吗？”

    “在遇到你之前，斯特润姆为什么一直守在实验室、不能踏出草原一步？因为那是老师留下的遗物。虽然很不幸，但事实上，正是他的粗心导致实验意外，而把老师炸个粉身碎骨。相信我，他本人比你要更讨厌自己的粗心性格。”

    “沃特波勒?卡伦为什么总也不换下那件烂披风？因为那是他生前的马戏团团旗。他平时那种游戏人生的生活态度，只不过是对残酷世界的心灰意冷罢了。当然，负面情绪总是要发泄的，所以被他调教的低级子民才这么惨。”

    “费马为什么总是那么热情高涨？因为在他生前，还没来得及热情高涨就死了。他讨厌死亡，他潜意识里只想活下去，活出一个精彩人生。他也知道生命是短暂的，因此要像炉火一样，在熄灭前散发出所有的光和热，至少能照亮祖父和父亲的坟头，让他们也分享自己的荣誉和名声。”

    “帕特拉大师没有儿女，他把一生都奉献——”

    “够了，我明白了。”清沂出声打断话头，动情道：“我真的明白了。我对他们的了解还不够，也没试过去了解。我做得还很不够。按照你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合格的王者必须了解自己的属下’，对吗？”

    罗伯特欣慰地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是啊……我了解敌人更甚于了解属下，实在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王者呢。我应该，更多地倾听他们的心声才对。”这话倒是实在话，每次【灵魂置换】把敌人的力量剥夺，同时也得到了敌人的记忆，简直就是把对方的人生路重走一遍，哪还有不了解的呢。想起昨晚格林太太告诫过的话，清沂着实有些汗颜。

    “我为什么原谅你呢？就是因为你紧张法兰吉。这是好事，所以我能原谅你，也纵容你答应施劳德?布雷一个承诺。我也不希望法兰吉白白死去。”罗伯特转身就离开，不知去哪儿转悠：“行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尽快去招募低级子民吧。要记住，我们死灵生物中的低级子民一般不算是真正的子民，不计入人口的。”

    这算什么，友情提示吗？

    清沂刚转身，一个娇小的身影就扑到怀里，冲力之大竟将他扑倒在地。定睛一看，竟是小萝莉娑儿。她一脸的梨花带雨：“爸爸，您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呜哇……”

    “哎，好好好，不哭不哭，娑儿很乖的，不哭的对不对？”清沂赶紧抱住这位小公主，心里莫名起了一点愧疚感。

    “不对，就要哭，就要哭！”眼看爸爸服软了，娑儿的小脾气也趁机上来了，娇嗔道：“谁叫爸爸这么凶！而且欠我的姜糖还没给呢，大骗子！”

    清沂在心中狂喊：系统请赐我一个死灵保姆吧，我实在对小孩子没辙啊！好说歹说，才把娑儿哄好，这才能脱身。

    回过头，法兰吉已来到身旁，依旧是那么悄无声息的。它深深低下头颅：“主人。”

    清沂笑笑。他知道，这两个字已经饱含了法兰吉无数想说的话了。男人和男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话来证明什么。

    系统提示：您的属下、幽灵猎犬法兰吉曾在生死线上挣扎，现在获得变异。

    变异？

    并不是所有变异都是好事，比如暴食女王就是个变异的暴食蜘蛛，在幸运地获得人形的同时却也得到了扭曲怪诞的性格——系统在赋予你馅饼时，也会赋予你追着馅饼的苍蝇。

    “快过来，法兰吉！”

    清沂一激灵，连忙审视法兰吉的属性，他可不想老实巴交的法兰吉变成整天骚扰母狗的怪叔叔，稍微一想那个景象就受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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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兰吉（Phalange）：中级NPC——高级NPC（简介略）

    种族：幽灵猎犬——？？？（死灵生物）

    需要：（略）

    注意事项：无。

    特效：（略）

    【战场打扫】（略）

    【血红突袭】（略）

    【磷粉幻影】（略）

    【三重苦刑】（略）

    【钢铁意志】法兰吉的性格决定其不能退缩，无论是多么恐怖的敌人也会血战到底，就算来自君王的撤退命令也不被接受。在体力值低至15%以下时，所有负面状态按比例削减、正面状态按比例上升，体力值每下降1%则力量提升1%；在体力值低至5%以下时，所有负面状态豁免，正面状态效果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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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简介和种族那里出现的引号，清沂便明白，这正是变异者的特点。变异者处于不稳定的状态，随时可能进化为更高一个阶级，但也有可能跌回原来的阶级，甚至更惨——不少变异怪物都拥有很短的寿命或者失去理智，这都不是清沂想看到的。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清沂关切地摸摸法兰吉的头。

    法兰吉外表没有什么变化，性格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重恭顺：“主人，吾只感觉到多了一些力量，而且战斗欲望略为旺盛。”

    清沂知道，这是那支沸血药水的效果：体质和力量各加五点，而“愤怒”和“狂暴”的几率增加，这种永久性增加实力的药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在市场上卖十万金币一支，还有价无市——你想啊，谁打到这种药水会舍得卖给别人而不是自己喝掉呢？只要喝掉，就比同级玩家多出那几点属性，打怪或PK时都能更胜一筹的。

    当然，清沂一点也不眼红那支药水，给法兰吉喝是给对了。

    说回来，法兰吉得到的这个新技能也是有好有坏。好处是，法兰吉越战越强，能像BOSS一样在被打得红血时爆发一下小宇宙什么的；坏处是法兰吉不懂得后退，只会死撑到底，这让清沂更不放心。他宁愿一场局部战役失败，也不愿失去一个法兰吉。不过，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毕竟NPC的进化是不可控制也不可逆转的，法兰吉的命运只有它自己才能掌控。

    清沂的灵魂波动覆盖整个城市上空，通知道：“所有人进议事大厅，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