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修鱼寿醒来就见着一屋的人,一眼扫到夏侯芊,“芊郡主好兴致啊。”
一旁守着的夏侯酌跟夏侯梨同时醒来,喜道,“你醒了?”
唯有夏侯芊冷了眼,“偌大一个承王府,居然抓不到一个连晋。”
夏侯梨恼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我们故意放走连晋?”
修鱼寿冷笑道,“承王府再大,也大不过你的郡王府。”
“你......”夏侯芊一窒,转而哂笑道,“承王是如何得知,连晋是从我郡王府逃脱的?”
修鱼寿拿过匕首晃了晃,“这匕首应该在遵王手上,连晋怎么会有?你可别告诉我,他是从天尧城跑出来的。何况,不为连晋,芊郡主会这么有空,一大清早亲自来探望本王?”
夏侯芊闻言色变,“他是用这匕首伤的你?”
修鱼寿勾了嘴角,“莫非他也用这匕首伤了芊郡主?遵王把这匕首送给芊郡主不奇怪,芊郡主转手送了给连晋,真是匪夷所思。”
夏侯芊咬了牙讪笑道,“我好心给他松绑,哪知他松了手就反手相夺,要伤我性命,幸好我躲得快,只伤了手臂。不过还真没想到,他会对承王你痛下杀手。”
“让芊郡主忧心了。”修鱼寿笑道,“好在我福大命大,逃过一劫。”
夏侯芊暗地里攥紧手,强笑道,“承王吉人自有天相,命不该绝。我会向圣上禀明一切,酌将军也会全力追捕,连晋跑不掉的。”
“有劳了。”修鱼寿说完闭上眼,尽显疲累之色。
“好了,本将即刻回朝复命,你好好养伤。”夏侯酌说着转向夏侯芊,“芊郡主,请。”
夏侯芊眼中的不甘一闪而过,愤然离去。
听闻连晋接连刺伤两位重臣,夏侯嘉震怒,命夏侯酌率禁军同修鱼寿,将在骞人郡和九觞城,跟随连晋降尧的西贡将士一律收监,不日押赴黎关鳏城外,斩首示威。
众王力劝无果,西贡将士两万余众,枉死鳏城。
血染城墙,尸积如山。
骞人郡王府,众人哑声。
“都死了?”修鱼寿愣愣的看着帷顶。
“军令如山,谁敢不从!”夏侯酌摇头道,“何其悲哉!多少将士含泪相向!”
“前些日子还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转眼就没了!”申章锦抹下眼角,“让禁卫军来就行了,还要我们精骑队跟着。那里面有多少精骑队的弟兄,让我们怎么下得去手!”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劝降!”修鱼寿一拳砸在床沿,“此后再战,所遇之敌必会誓死不降,我北尧将士均要拼死恶战!”
“反了吧!还等什么?”闻声便见修鱼非一个踉跄跨进卧房,满身狼藉。
夏侯酌当下惊怒,“大胆!”
修鱼寿一惊,从床上撑起身,和申章锦异口同声,“你回来了?”
修鱼非眯了眼看向夏侯酌,“你是谁?在我哥房里做什么?”
“你哥?”
“这是禁卫军统领总将,夏侯酌将军,不得无礼!”修鱼寿低喝。
“夏侯酌?!”修鱼寿惊愕间,怒目相向,当下拔剑直刺夏侯酌。
申章锦见状,上前阻挡,单手一扳,卸了修鱼非手中佩剑。
“你干什么?”申章锦惊道。
“他妈的,老子带了二十几个人去找连晋,沿着大漠没走多远,就遭人一路追杀。”修鱼非悲愤难当,“二十多弟兄,他妈的全死了!老子要不是命大被人救了,你们就看不到我了!”修鱼非说着,一个令牌砸在夏侯酌身上,“这是从那群狗身上扯下来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跟爷们儿玩阴的,有种你现在杀了我,别在背后下黑手!”
夏侯酌拾起令牌一看,大惊道,“天蟒令?!”
“别给老子装傻!”修鱼非骂道,“动用禁军,必要禁军统领总将经手调动,你别跟老子说你不知道!”
“修鱼非,你住口!”修鱼寿怒喝,“此事与酌将军无关!”
修鱼寿说着,拿出连晋给他的令牌,“天蟒令?”夏侯梨一愣,便见夏侯酌一手夺过,将两块令牌细比之下,不禁惊道,“确是禁卫军的令牌,承王这个是哪里来的?”
“是连晋落下的。”修鱼寿沉声道,“他刺杀我,不是因为拒捕。是遇到杀手追杀,然后被正好赶到的禁卫军救了。那群杀手说是受我指使,所以......”
“受你指使?”修鱼非大笑,“这承王府派出的人就老子这一拨,还他妈的都是有去无回,连连晋的影子都没看到!”说着一愣,忙走到床前,“他刺杀你?他把你给伤了?”
“没伤着要害,”修鱼寿闷道,“酌将军,你可知这其中蹊跷?”
夏侯酌摇头道,“除了我,就是当今圣上有权调动禁军,但是......”
“这还用想么?”修鱼非不满道,“明摆着要借连晋的手,对付我哥。好一个反间计,不管连晋杀不杀得了我哥,都不会再为我哥所用。”
“那圣上为何要对付承王?”
“王印失窃,怕是自盗。”修鱼寿说着看向夏侯酌,“难道酌将军也认定是连晋所为?”
“当日带那细作面圣,圣上未经细查,便下令就地正法,我也颇感蹊跷。现如今死无对证,连晋在逃,兹事体大,不能妄下断言!更何况,她乃一国之君,通敌叛国,是要留千古骂名的!”
“如果是像迎王一样,为了维护某个人呢?”
“你是说芊郡主?”夏侯酌眼中一阵闪烁,“你有何凭证?”
修鱼寿看着夏侯酌,眼底一寒转而失笑,“我也只是猜测,遵王再昏庸,也不至违逆祖制。”
眼见夏侯酌像是松了口气,“一切还要等连晋归案,再做定论。”
“时候不早了,酌将军该回去复命了。”修鱼寿说着躺回床上,“申章锦,代我送酌将军。你也早些回去,别让弟兄们为这事儿失了士气。”
“是,将军。酌将军,请。”
夏侯酌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转身离去。
看着夏侯酌走远,修鱼非若有所思道,“这夏侯酌怎么感觉怪怪的?”
“他知道是谁做的。”修鱼寿深深闭上眼。
“酌将军?”夏侯梨倒吸一口凉气,“不可能!他是两朝元老,耿直廉明,怎会任由奸佞妄为?”
“修鱼非,遇刺的事别再提了,去歇着吧。”
“哥!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见修鱼寿闭目不言,修鱼非无奈,摇头离开。
北尧冬至年,两万精骑重振旗鼓,上报天尧再树黑蟒。
修鱼寿伤愈如初,亲训铁骑营。李鹜不负所望,铁骑营最终选拔脱颖而出,任职管带,申章锦兼任领带同掌铁骑。
九觞城重建已显规模,地下城重见天日。
众骑兵同精骑队,冬至除禁令,开怀畅饮,举杯同庆。
“好不热闹!”一声高叹,众人循声望去。
但见一男子,四十有余,身材修长着一席素装,剑眉入鬓,凤眼生威。虽满含笑意,却是不怒自威,举手投足间运筹帷幄,气势夺人。
“黄爷?”修鱼寿迎上去,“明兮儿人已不在九觞,黄爷怕是要白走一趟了。”
黄爷笑道,“她已贵为延王妃,我当然不是为她而来!”
“莫不是特来看城?”
“好一个城而不府,心而不计的承王!”黄爷仰天大笑,“那明兮儿怕是要痴心枉负了!”
“黄爷此话何意?”
黄爷敛笑低声道,“逼而不反,承王又是为何?”
“如此大逆不道,黄爷莫要妄言!”
“那就预祝承王,下一仗能凯旋而归!”黄爷说着举杯一饮而尽,大笑离去。
“下一仗......”修鱼寿大惑,心里隐隐不安。
次年春,九觞重建已近完工,各地骑兵悉数返还。盛王接管,精骑队撤回黎关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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