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孟婉仪不可思议的看着孟九思,这样败风名门,有辱名节之事她怎么好在旁人面前宣之于口。
如果她敢当着阿姐的面说出来,她保管阿姐会阻止,如果她阻止不了,说不定会禀报祖母,那她的打算不是要落空了。
还有,从前三姐姐不是不喜欢阿姐吗?
哪怕阿姐对三姐姐再好,也是热脸贴她的冷屁股,毕竟在三姐姐的认知里,阿姐是父亲从外面捡回来的野种,还霸占了孟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份,而她和三姐姐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什么时候,三姐姐对阿姐这么亲热了?
她讪讪的扯了一下嘴角,随便找了个借口,也算是再一次提醒她,她已经使调虎离山之计将母亲糊弄走了。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三姐姐,要不要派人去静安寺告诉母亲一声,你病了。”
孟九思就好像听不懂似的,声音淡漠而疏离:“我已无事,何必打扰母亲清修。”
孟婉仪抽抽嘴角:“还是三姐姐体恤母亲,母亲时常说若我有三姐姐半分懂事,她就知足了。”
想不到三姐姐这么能装,分明就是事先说好的,她引开母亲好让她和沈群私奔,现在她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哦?”孟九思唇角挑起一个讥诮的冷笑,“常言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许是我太懂事了,母亲反而不用为我操半分心。”
从小到大,母亲都不喜欢她,偏疼孟婉仪,还不是一星半点的偏,这心都偏到天外去了。
她一直以为,当年父亲带着妻儿从淮阳外祖家返回长平时,因为自己一时贪嘴听到街上有叫卖冰糖葫芦的,便偷偷溜下马车,去买冰糖葫芦,不想被贼人所掳。
父亲为了救她,撇下二人,待父亲救她回来之后,方知母亲和妹妹亦被人掳走了。
那一年,她六岁,孟婉仪五岁。
母亲和孟婉仪被掳到敌国,成为人质,后来侥幸逃脱,但也颠沛流离,受尽苦楚,差点客死异乡,两人相依为命,一路几乎靠着乞讨活了下来。
就在她们终于快逃回长平时,被流民冲散,归来的只有母亲一人,她悲痛欲绝,日夜嚎哭,差点哭瞎了双眼,好在,两年后,孟婉仪终于被找了回来。
正因为如此,她才怀了对母亲和妹妹的深深愧疚,哪怕母亲对自己再不好,哪怕母亲再偏爱孟婉仪,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
后来,她才从孟婉仪的口中得知,当年她被贼人掳走并非意外。
就在她被顾习之下令赶到静园的那一晚,孟婉仪跑过来,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藐视着她。
“三姐姐,你知道吗?当年你被人掳走时,其实母亲看到了,可她当时并没有声张,你可知是为什么吗?”
“......”
“因为掳走你的人是母亲在家时的情郎啊,呵呵......你不敢相信吧,母亲这样一心一意爱着父亲,她竟然会有情郎。”
“......”
“她唯恐被父亲知晓过往,为了夫妻和睦,只能......忍痛——割爱喽。”
“......”
“其实,也算不得割爱吧,因为在母亲心里,只有我,是我陪着她走过那段最艰难,最不堪回首的岁月,而你,孟九思,你在母亲心里不过就是一粒尘埃,母亲想拂还怕拂不掉呢,正好她的情郎体贴,将你顺便掳走了。”
“......”
“可惜啊,天不遂人愿,母亲没想到,到头来反害了自己,害了我。”
呵呵......
尘埃,孟婉仪说的不错,不管她如何努力想讨母亲欢心,母亲都会不屑一顾,谁又会在乎尘埃的付出呢,避之还唯恐不及呢。
所以,不管孟婉仪如何耍尽阴谋诡计来陷害她,母亲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她死前的最后一刻,母亲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姐姐此话何意,夹枪带棒,竟像是对我和母亲心存不满似的。”
就在孟九思陷入沉思的时候,孟婉仪忍不住动怒了。
从来都只有三姐姐讨好她和母亲的,何时她在她面前变得如此阴阳怪气,咄咄逼人了,纵使她是泥人捏的也有三分气,怎能一忍再忍。
孟九思将思绪拉了回来,懒懒的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随五妹妹怎么想吧,我乏了,身边有阿姐照顾就行。”
“三姐姐,你......”
孟婉仪没想到她竟然下了逐客令,羞愤的气红了脸。
“好了,五妹妹。”孟九安连忙起身打圆场,安抚性的拍了拍孟婉仪的肩膀,“你三姐姐正病着,病中心烦意乱也是常情,你要多担待一些,对了,五妹妹你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拜见老太太吧?”
孟婉仪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收敛了怒意:“我一回来就着急见三姐姐,祖母那里还未来得及去,肯定要被训斥了。”
说着,转过身要离开,又回头补充了一句:“那我得了空再过来看三姐姐。”
待她离开之后,孟九安重新坐到床边帮孟九思将快要滑落的外衣披好,疑惑的看着她,问道:“黛黛,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往常你从来不会这样对五妹妹说话的。”
孟九思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声,声音微带着苦涩:“许是病了一场,想明白了许多,也看淡了许多,有些人,无论你如何真心以待,都暖不了她们的心,我何必再自甘下贱呢。”
“黛黛......”孟九安怜惜而心疼的看着她,然后将她轻轻拥抱入怀,温柔的摩挲着她的背,“我知道你在家受了很多委屈,只可恨我不能时时回来照顾你,好在父亲就要回来了,有父亲在,我也可放心了。”
“阿姐,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怨我吗?”